2013年7月的最后一天的下午,在武警看守的三里屯外交公寓旁,人行道上有几个保安装扮的人笔直地站着,他们很少说话,身旁都立着一幅方形的涂满黄色的画,画在夏日阳光下,格外刺眼。离这些“守画的人”二十几米远,有几个城管向画那儿张望,又隔了二十米远,又出现了一群城管,再走不多远的地方,又有几个城管聚在一起,有的抽烟、有的聊天。路上的行人,有人看到了黄色的画,迟疑了一下,继续赶路,但其中有一个身材不高的小伙子,不停地在行人与城管之间出现,紧张地关注整个事态,他名叫胡庆泰,是他把这些黄色的画从黑桥工作室搬到三里屯,还为这个艺术现场取名《“庆泰,最美的颜色是黄色”》,也是每幅画的名字。
“最美”的说法来自胡庆泰的母亲,胡庆泰觉得这句话有一种宗教化的情绪,他想让自己相信这句话。从2012年的4月1日开始,胡庆泰强迫自己通过重复描绘黄色,进行所谓的自我洗脑,试图使之成为事实,并计划在一年之后,找到一个合适的公共场合,让这些黄色的画尽可能向沿途的路人传递这个“最美”的概念。平时不怎么进城的胡庆泰,觉得三里屯洋气安逸,闲人很多,地点很合适,他从工作室附近的小区雇来一队保安,签订了合同,让他们在这里以军姿站立,沉默地守卫着这些画。
人流大的地方,“麻烦”也多,中午刚过,胡庆泰在一家比萨店里就向几个到现场的朋友讲述上午遇到的各种压力—之前他刚给守画的七个保安送过午饭—上午10点,胡庆泰让雇来的保安抬了两幅画,进入离三里屯最近的地铁站(团结湖站)内,其他的保安顺着地铁站的B出口每隔200米放一幅,一字排开。保安按照事先的约定,只是站在画旁一句话不说。但没过多久,地铁站内的保安到地面的城管就发现了这群与他们衣着相似却行为“古怪”的人,即便他们只是站在那儿—先是地铁站内“守画的人”被赶到了地面,街上的也被城管以“同时有几个身穿一样的人站在画旁边不动,这是不行”为由勒令将画移走。在电话里,胡庆泰与城管交涉,问画为什么不能放在这儿?城管说,“你这不是画,是布!赶快拉走!”
于是,保安队长带领看画的保安,与城管打起了游击,他们走走停停,城管步步跟随。午饭后,双方僵持在了三里屯的一座过街天桥下。当胡庆泰和朋友们来到桥下时,五个保安和五幅画被十几个城管“包围”在桥下。桥下的阴凉地、街旁的树阴,保安与城管各守着一处凉快,守画的保安按照与胡庆泰的约定,继续在画旁站一个小时,休息十五分钟;城管围观、抽烟、聊天;不远处外交公寓门前的武警也在尽职地站岗,不同的制服里流着一样的热汗。
当黄色的夕阳结实地打在长虹桥上,展示按计划结束,画被完整地运走,期间没有过激的行为,原本在地铁站里的那两幅画,也一直无奈地在地铁站口进进出出。也许,在画运走的那一刻,双方都会长舒一口气,而此时的三里屯才刚刚喧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