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申义:故意不想画好 亦不是故意画得这样坏
娄申义:故意不想画好 亦不是故意画得这样坏
康博
2014.08

艺术家娄申义的画儿看起来随兴极了,似乎故意不想画好,但他亦不是故意画得这样“坏”! 
为了给一个外国人形容自己的画,娄申义想到一个词“FUCKING GOOD”——“那个感觉就像比好还要好,把好灭掉,或者压根儿不把好当回事。它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感觉自甘堕落特别屌丝;还有一个就是比好还要好,根本完全不在世俗的概念里边。我画的时候没有特意想画好,也不像他们画坏画那种画得特别坏。都不是,我就是想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形容自己每天的创作灵感,娄申义说“一杯水满了开始溢出来了,跟泉水一样,我把溢出来的东西放在画面上,但我从来不会把水杯喝干。”
套用一句流行的话,娄申义说“艺术又不是力气活,你干嘛像狗一样卖力”。
2014年8月22日,娄申义在北京798妙有艺术空间举办他的个人展览《西游记》。

记者:你从07年开始有个展,在上海红桥画廊,这前后的创作和展览情况是什么样的?
娄申义:07年之前基本上没有什么画廊合作,我是在北京上的大学,97年毕业,到了04年,我参加了一些展览,开始跟一些画廊合作。05年的时候碰到了红桥画廊。 08年的时候房方做了一个“坏孩子的天空”的展览,在星空间,当时红桥和星空间有一些合作,我参加了他们的展览,那一拨人基本上都是70后的,像王光乐、宋琨、韦嘉、陈可,他们都比我小一点。我跟红桥合作关系比较好,从07年开始,一直在他们画廊做了三个个展,07年的“波罗密”、08年的“那一刻”与10年“永无乡”。到13年的时候孙逊介绍我认识站台,因为我本来也熟悉,跟他们有一些合作,在去年5月份做了一个展览“自在”,到9月份又做了一个展览“好望角”。
记者:你的画风格一直比较多变,比如“波罗密”那个时候其实是卡通风格多一点,后来的“那一刻”个展里又有一些挺现实题材的画面?
娄申义:对,“波罗密”那个比较卡通一点的风格,到08年“那一刻”比较灰色,比较纠结。接下来觉得“永无乡”是比较童真的一些东西,到13年就不是童真的感觉,更多的是少年的幸福感。少年的时候,那种幸福概念不是特别明确,可能因为吃了一颗糖,可能因为是特别好的天气,或者你看到一张宣传画,很多幸福感是建立在一种视觉的概念上,你会有一种想象,比如说明天要去外婆家,外婆对你很好,会有一种幸福感产生,这个幸福感往往会保存在一种视觉经验里。
今年微信影响还是蛮大的,有微信以后,大家交流非常方便,朋友们在干嘛,有什么展览,我有什么展览,我有什么画,都在微信上面经常发,大家开玩笑,我觉得那种交流感觉特别好,人也比较放松,所以我画面上自己追求的也是比较明确,比较有幸福感。以前,苦大仇深的东西比较多了一点。我以前很喜欢培根,培根的画就是比较苦大仇深的。
记者:这次怎么会选择《西游记》这个题材来画?
娄申义:《西游记》里幻想性的东西比较多,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建立在自己的想象之上,你从上小学、中学、大学、大学毕业、留学、做研究生,这就是你的一种幻想之路《西游记》也很典型,就是幻想着我去取经,想象出了那么几个徒弟,想象出了那么多妖怪,每个细节又特别真实。我们现在向西方学的很多东西也挺幻想的,包括我们对西方的文明,包括西方当代艺术的山寨、模仿和学习,其实很多限制都是你自己覆盖上去的,你有什么样的心态,这个现实就变成什么样的味道。
上次有个朋友要我向一位外国人形容我自己的作品,那个人是荷兰电影节的主席,我想了半天,后来想出来特别棒的一个词“Fucking Good”。我说那个感觉就像比好还要好,把好灭掉,或者压根儿不把好当回事。它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感觉自甘堕落特别屌丝;还有一个就是比好还要好,根本完全不在世俗的概念里边。我画的时候没有特意想画好,也不像他们画坏画那种画得特别坏。都不是,我就是想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记者:“Fucking Good”,听起来还是挺叛逆的,你怎么看叛逆?
娄申义:英语有一些时候我翻译不过来,比如“屌丝”就很难翻译,讨论了半天,我觉得应该叫“垃圾男孩”,但听起来还是有点儿逆反,有一些东西的逆反不是说好像我要和你对着干,很强硬的一种逆反,而是,我不屌你,你好也好,不好也不好,我不屌你,我就按照这个游戏规则玩儿,或者我差不多稀里糊涂就混过去了,有那种感觉,以前讲叫没心没肺,它不是强硬的正面对立,而是从侧面绕开它、避开它。
我们看一个事情有正面、背面、侧面,很多古代的兵法或者是智慧,都是从侧面来反击。中国人的智慧不是正面抗衡,也不是背面的妥协,而是会从侧面想一个对策,这是老百姓的智慧,怎么样用最简单的方法把解决不了的问题绕过去。
记者:你现在的这种心态跟以前应该不一样吧?
娄申义:有一段时间我也挺讲究,我穿得比较得体,比较像样,对自己有一些要求,其实就是精英感,开始有非常强烈的精英感,哪怕是画的坏画,慢慢觉得没有必要,有一些时候还有一点挺反精英的,精英感让人觉得很紧张,标准特别明确,等级性特别强,优劣区分,必须这样走。但是屌丝的感觉也好,侧面绕过的感觉也好,我不否定己有的一些标准,我跟着,但是我不使劲,我就做我该做的事。
记者:你刚刚说“不使劲”这一点,虽然不在外界标准上使劲,但我想你内心还是有某种你觉得很重要的东西,需要你去集中和专注吧?
娄申义:我觉得画画就是一个视觉思维,完全是靠色彩、颜色的魅力。我拿女孩做比方,两个女孩长得差不多,一个你觉得特别有魅力,另外一个觉得没有魅力,但你说不出理由。画画就是这样,你要分析它没法分析,但是又觉得有一个特有的魅力打动你,很舒服,觉得有一种荷尔蒙或者是激动,或者是内心的感知在里面,这个很重要。
记者:除了创作之外,你还是国美的老师?艺术家和老师两种身份你平衡得怎么样?
娄申义:对,我是业余艺术家。有个笑话,小和尚说我念经的时候想抽烟行不行,老和尚很生气说当然不行。小和尚说我抽烟的时候想念经行不行?可以,那很好。所以他们后面的一个结论是有很多犯罪分子还坚持在为国家做贡献。(笑)我和我老婆都有工作,都是学校老师,生活特别稳定,没有什么特别的压力,工资很少,但是医保、福利都有。当然有一段时间会很痛苦,会让你转换思维,到学校以后要变成一个老师,然后你就是艺术家,因为艺术家的标准和老师的标准不一样,如果按照艺术家的标准,学生一个都不来,我也觉得挺好,没有问题,无所谓,但是作为一个老师又不行,后来时间长了我也就不转换了。其实后来我就发现跟学生讲什么道理都没用,大家一块吃吃饭,KK歌,很多感触他们倒留下来了,而你上课讲一大堆他们根本不听你的。
记者:你的前言里有一段文字,写的是“不管画面美不美,只注意和它相处舒不舒心,从来不考虑效果,只是问画面它咱们下一块没有异议的颜色是什么?”,这是你的创作状态?
娄申义:我画一张画,把这几个颜色放在一起,我会和画面商量,把它当成一个活的对象,它跟我一样对等,它也是有生命的,我首先会挑出一块颜色,画面觉得就是这个颜色,我也觉得是这个颜色,我就画这两块颜色,画完这两块,再跟它商量这个颜色有没有什么异议,没有意见我再继续画,就像做题一样,一直选。每张画有生命,你得跟它商量,所以这样我也不累,它承担一半责任,画坏了它也负一半责任,有一些时候碰到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特迷茫,有一些时候它知道我不知道,我就听它的,有的时候我知道它不知道,就听我的。有一些时候也会冒险,它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我们就赌一把,很多精彩的地方是赌出来的,你的领域就扩大了,下一张碰到这个问题就不需要赌了,但是你永远会碰到需要赌的时候。
记者:听起来很有趣,按你说的这种方式,画画快不快,顺利吗?
娄申义:快起来很快,慢起来很慢,但是一般比较快,因为它帮我画一半,我只画半张。每天我想休息差不多了,吃饱了,喝足了,一杯水满出来开始溢出来了,跟泉水一样,我把溢出来的东西放在画面上,我从来不会把水杯喝干,因为我生活比较安逸,每天很规律地生活,没事就闲坐,听听音乐、喝喝茶、散步,满了会溢出来,赶紧接着就行。我觉得很开心,画画很开心,生活也很开心,除了特别的情况,我来北京就觉得比较累,昨天又跑了四个地方差点儿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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