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蔼力从史诗般的视角去绘制他的作品,生动地描绘出人类正处于一种混沌的、启示录式的环境里,一个已被无法确定的混乱所淹没、需要做生态考量的环境。这个戏剧化的绘画方式使贾蔼力的作品变得鲜活,仿佛可以从画布上走下来,逡巡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从而让他幻觉般的想象力从画布延伸到宇宙空间的真实世界。他的作品通常所勾画的是一个人物影像,他们富于戏剧性的存在有着如此大的冲击力,以至于令他的作品象舞台造型一样:在一个荒芜的山水里,他隐士般的性格特征就是这个视觉情景剧中惟一的表演者。
在一个无情的世界里,个体境况作为一个基本的内容而贯穿了很多当代艺术。在西方,过去的五十年里,塞谬尔·贝克特的荒诞戏剧尤其是以其一贯地表达、传递并影响了当代艺术家们的表现主题。作为后现代主义的本质,被宣告涤罪的人在贝克特简陋而压抑的舞台背景里,也同样无法画上圆满的句号。贾蔼力的早期作品所表现的,通常都是一个孤独的人坐在一个破败的、蛮荒的、完全消极的世界中间,或是后工业时代荒漠里一张被遗弃的床,从中你可以看到贝克特的视觉艺术主题和形式。但贾蔼力并没有如此的参照点。他的作品发生在东方语境中,只不过有着相似的关注点而已。
作为一个年轻的艺术家,贾蔼力陷入在如此的困境中,所有的焦虑都暗示着一个与世隔绝的生活,并不得不面对内心的矛盾和忧虑。但他的注意力从一个实际存在的方位扩展到掂量环境突变的后果和政治传统,以及两者间的关系,尤其是涉及到当下的中国。当贾蔼力的孤独的人试图在一张锈迹斑斑的床上休息或靠近一辆烧焦了的汽车,他们仿佛都消失在空旷的景致里。在他的巨幅画作里,这些影像表明了后现代主义的基本要素,并延伸至在现代世界的条件下,对现代人所做的评论。
贾蔼力的作品规模决定了他的工作经验和观念冲突。观者和他的巨幅作品间有着一种实体关系,尤其是靠近作品时,观者无法纵观整幅画面从而变成被画所包围。目前,在北京北郊的工作室,他正在创作的作品是为舞台表演所做的背景幕。
当贾蔼力的作品对孤独者的描绘变得清晰可辨时,更多的时候是将其放置在画面前景中最突出的位置,而不是漂得更远。孤独者,在此我们假定是个男性,除了一个好象从二战中残存下来的防毒面具,他完全是赤身裸体的。暗示是明显不过的,环境已蚀薄恶化,以致于人被剥夺了一切,但依旧会存活下来。当他艰难地穿过一个‘无名湖泊’或在一个‘无名日’(2006/7年创作的系列画的名称)里蜷缩在无尽海洋的边缘,他的幸存则是依赖于可以呼吸的过滤空气。
和中国大多数受过传统绘画训练的艺术家一样,贾蔼力在绘画上的精湛技巧使他可以流利地表达他的想法。这些不仅仅在技法上帮他描绘他所选择的影像,也让他在绘画材料和媒质上有所探寻和实验。他近期的作品所表现的,是在充满活力的姿态包围下的中心人物,依旧是令人绝望的后启示录的环境,如丛林般的笔触,被剥去外皮的事物,翻卷的海浪,丛林似的支线,被拆散的轻工业废弃物,等等等等,都增加了说明性并更多地表现了一个心理状况,而不仅仅是现实幻像。
贾蔼力对绘画媒介的考虑,本质上是对艺术史的参考。在Iniva 国际视觉艺术协会(展出的最近作品展示了他的作品范围),他的现场作品《心动的圣托马斯》是他对东方的禅宗哲学与卡拉瓦乔的《圣托马斯的怀疑》的综合诠释。在卡拉瓦乔匠心巨作的影响下,对Iniva橱窗里的原作,贾蔼力着力于研究了形态以及机械装置的交互作用。面对大街的作品中,圣托马斯的充满伤痕的脸被涂抹掉,来往的人透过这个被切掉的脸,观看着室内画廊空间贾蔼力的作品。
注:本文章节选自英国策展人 David Thorp (邵大卫) 策划的《信…》年轻艺术家贾蔼力在欧洲的首个个展(《对位– 陆春生和贾蔼力》双个展)的展览画册中的评论文章。展览由站台中国与伦敦国际视觉艺术机构 (Iniva) 合作,于2010年3月31日至5月15日在伦敦国际视觉艺术中心展出。 展览除了展出贾蔼力的最新绘画作品,他还在伦敦国际视觉艺术机构的面向瑞文顿街(Rivington Street) 的落地窗上进行了现场的创作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