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港顺:文本之下,图像内外
刘港顺:文本之下,图像内外
青桐
2020.06

继2017年“所有”三联展后,“自选集”由艺术家刘港顺亲自精选,展览现场面貌响亮、多元,从中不仅可以较为清晰地看到几条被梳理出来的工作路径,还有近些年刘港顺在创作上的推进深化。虽然被更多地划分到了观念的范畴,但刘港顺的画面,切入点很多,无论懂不懂艺术,都能找到喜欢的点,只是进入其中的深度不太一样。更多的细节处理,架构了作品整体的不简单,可以说,从视觉效果、结构细节、手感、色感,到背后的立点支撑,刘港顺的作品经得住全方位考核与挑剔。


系统的延续,虽然并不是观看刘港顺作品的必要前提,但独立书店和行为作为他最早期的实践,如同历史背景的注解一样,用来说明他的艺术内在源流,却也是较为妥当和省力的——激进和先锋是青年时期就留下的种子,直到今天。

起点在80年代,活跃在90年代的刘港顺,2002年到北京后,他的创作方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棱镜折射出了更多的色彩,尤其破碎后的重组体系,更具有包容性和可能性。刘港顺越发多元异化的创作路径,或许可以借用德勒兹的“块茎”思维来描述:

它不是由部件所构成的,而是由维度,确切地说是由运动方向构成的。它既没有起始也没有结尾,而总是一个中间物,它由此生长,由此流溢出来。


下面我们主要对刘港顺的作品分两大线索,6个特征来介绍。需要提前说明的是,简化的逻辑,还远远不能涵盖现在刘港顺多元的创作,实践要复杂的多,也丰富得多。下面的归类,是为了方便读者理解,做出的最浅显尝试罢了。况且,就算抛开所有,不依赖任何理论和方法阐释,刘港顺作品本身的视觉效果、细节玩味,也足以成为欣赏的全部了。而画外的意义,观念的生发,则由观者自身的知识结构和品味兴致来决定是否开启。



01

图 文 交 织



面对图像,语言总是显得贫乏,反过来却疆域无限。把文字的语义转化成绘画,是刘港顺2010年左右开启的一项重要工作。相对于可见,保持可读的特点;相对于符号,保持图像的特色,意义和感受,在刘港顺图文交织的作品里是并存的。文字,哪怕只言片语,出现在画面上时,都能瞬间成为联想和阐释的起点。而文字与图像的结合,也打破了语言认知的单一维度,带动观者展开更深层次的思考和想象。
这次新展,精选展出了不图文交织的作品,综合来看可以略概分为3种情况——看图说话、指东打西、莫名其妙。 



1. 看图说话


“看图说话”看似最简单,实则极难,就像一个灵光可以得意洋洋,但无数个机智就不能靠“闪现”了,而是必要的才华,以及对当下情境敏锐的击中。引力作用下的文字形式和结构,建构了图像的内在意义关联,或饱满淋漓、或潜在机智,通过画面把状态和情绪表达出来,反而比语意的理解更真实,也更具“当下”的针对性。
譬如《当心》用学校作业本的格子来描绘,文字在这个框架里似乎要满溢出去,却又要稳在格子里,小心翼翼的状态,把“当心”二字的语义,在画面上表达得淋漓尽致。而《冬眠》则像历史画一样,两个白色书写的文字,加上列宁简化的头像,辅以深灰色,机智地表达出了苏联历史的“萧瑟感”。当然这些图景下,还隐藏着一些更大的信息,等着被品味和挖掘——相比较死亡,冬眠,有苏醒的可能。



2.  指东打西


如果说“看图说话”的直抒对作品的观看起着正向的引导作用,那“指东打西”就起到“破译”的反向作用。
文字的语意,随着读者的发音语调、上下文语境等不同,就能发生巨大变化,譬如谐音词、双关语、回文等。加上,图像和文字的动态以及指示方向,本就具有不同的属性,利用图文的本质和特性,就能赋予了观者各种奇思灵感。譬如作品《ALL》,ALL的书写带有几何的冷峻肃然,但间隙的白色颜料如海浪般往上的势头,如同人生的未满状态,不仅视觉极具冲击力,还暗藏着一种期待和感动,在细细的品味下越发浓郁。



打破但又保持关联,形成再生的循环,因此,这个类型最能给人以错位的惊喜感难点在于,要确保作品不会生硬、教条,这就需要创作者不仅要有宽广的视野和知识储备,还要有能力展开当中落差的能量。在《噪音》里,刘港顺就巧妙地通过“静”来反衬出NOISE的性质突兀。突破程式化套路,是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问题。得益于知识的储备,刘港顺对文字的调用可谓相当熟稔了,或诙谐风趣,或犀利,都能一针见血,并让质感回归和文本诠释兼而有之。



3.莫名其妙


形式是开放的、中心并不明确,这类作品在刘港顺的创作里也占有不少的比例。因为是出于艺术家自身的直觉关联,极具私密性,因此在外人看来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或许拐了几个弯,又能发现某种关联的蛛丝马迹在勾连一张更大的网,就像潜藏的某种特质,尚未显现,但已然滋生,有更多的可能性。

在这类作品里,其实也最能凸显刘港顺作品背后的开放空间,尤其是“莫名其妙”的文字,往往更能刺激探究的好奇心譬如《OY》上半部分是女性的鼻子整容手术图像,下半部分是博伊斯在巴塞尔上“洗脚”行为(来源于耶稣为门徒洗脚的启示),刘港顺把两个不相关的事件并置上下,中间书写了“OY”。“OY”这一拟声词,跟“怎样”相似,随着声调的不同,将产生完全不同意义。在这个作品里,个体场景、美术史进程、人类发展等等似乎都可以成为挖掘和延伸的阐释,但图像以外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而刘港顺为观者预留了这样的空间。



02

重 构 经 典



太阳底下无新鲜,没有哪个艺术家的作品是彻底颠覆一切创生的,司马迁的“通古今之变”,大概也适用于当代艺术。对图像的再次使用,于过去,其意图是质疑“创作”这一原创概念,挑衅艺术的边界。于现在,则是重新修复边界,因为进入新世纪以后,现代和后现代的表达架构再次被不断拆解、编码、重组,艺术变得史无前例的多元且虚无。
在刘港顺的纯图像作品里,对经典图像的解构和重构,是最为突出的特征线索,而且这一线索同样涵盖在图文类的创作里。重构的目标,必然来源于著名和经典,譬如博伊斯、安迪·沃霍尔、丰塔纳,在应用的瞬间就可以植入意义,使新生图像具有叠加的能量,然后进行或正面或反面的继续创作。螺旋线把重复和革新结合起来,但内容早已不同。

  1.解构与重构


解构与重构,往往是交织进行的,因为当经典成为一种“材料”,它就是中立的,艺术家总要赋予自己的审美和内容。把当代的问题揉入到历史的反思中,亲历了时代变换的刘港顺早已不囿于所谓传统的包袱和条框,譬如《呐喊》里,艺术家用极具波普消费色彩的红唇,对话了蒙克的呐喊。简单的解释,却是深藏锐利。刘港顺的创作是复义性的,找到自己的契合点,进一步生成新的语义,完成自我叙事的转化和输出才是关键。

以经典为底本,抽取清晰的形象,解构再重构,但由于语境的迁移,形象的局部就像一个普世寓言,加上没有明确的叙事性或连贯性,刘港顺的作品具有双重解构的性质。但这种破碎的组合,因为艺术家个性化的强力整合、诠释和勾连,画面效果统一,而且趣味盎然,新意十足。



 2. 几何建筑


在这个线索下,刘港顺有一个偏好的选择是对现代建筑的致敬和歌颂。一方面,他的现代建筑质感真实,却又总是不合逻辑的存在,譬如《生活》用了二十世纪包豪斯经典的现代建筑造型,但在简化的形象上,又加上了抽象的色块,呈现出一种景观式的浪漫,跨越了真实和想象成为一种乌托邦式的致敬。另一方面,建筑的实用性,补充了生活的维度,加上包豪斯和现代艺术的起源密切关联,因此在体系上也具有内在的一致性。


在这个偏好里,刘港顺更加显性地让经典显示出它的永不过时和开放活力,毕竟我们现在所有的建筑都还在参照着包豪斯的概念,不是?!穿越时空的反差,让人联想到了总是错位的现实,历史是活的,尽管面目全非,问题的关键不是新与旧,而是如何不断深入,找到新方法,扩展旧有领域,形成进一步的有益推动。


3.文本想象与绘画创造


前文归类的一些特征梳理,在刘港顺的作品图像上,都是特征表现比较明显的。文章的最后部分,主要是想链接艺术家作品里不太“显性的特征。正如前面所提及的,当下早已不囿于传统标准,在这种境况下,如何判别高低优劣?艺术家的特质成为关键,而文本想象,是我们能够品味到的,刘港顺的最纯血液。


在某种程度上,阅读经验和知识文本,可以说是刘港顺系统延伸的基点,也是他作品视觉表层下的内在线索。觉醒需要更深的睡眠,有时候,文字甚至不用出现在刘港顺的画面上,标题的添加就足以产生影响,譬如《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也是一个艺术小组的实验戏剧名字,主要讲述的是表演者如何戏弄台下的观众)。有些时候,甚至都不一定要以五官所能感知到的形式呈现,譬如《世界》和《山河无尽》,形象视觉的清晰简练与文本想象的潜在勾连,在观看过程中,想象力就已经茁壮发芽,贯穿所有,最大可能地拓展了画面的深度和宽度。


除了文本想象的贯穿以外,我们还看到了刘港顺作品里,越来越多绘画特质的浮现,配合已然架构的观念,更加耐看。或许,艺术的真正价值,终究回归到观念与表现语言的完美结合上。
这一点可能需要看原作才能有所体会,因为照片压缩了大量的原作细节,譬如中展厅主展墙上的《2666笔触轻盈,灰度高级且富有变化,尤其是空间的多重透视和错置十分惊艳。但这些技法上的表现,刘港顺处理地很节制,作品最终都内敛为整体的纯粹微妙,带来了优雅的诗意


从刘港顺探索的多元化和跳跃性就可得知,他既不执着于某个概念,也不限制在某种风格里,他的探索其实是对艺术和文化的反思。在历史文本的汪洋里,艺术家选择向下深潜,并将个人创作的航行路径又推向了未知且开放的下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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