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辉 反复的过程才是我可以依赖的
刘晓辉 反复的过程才是我可以依赖的
罗颖
2015.09



艺术家刘晓辉


加缪在他的成名作《局外人》中有一句著名的论点:“人生没有希望但并不包含绝望”。刘晓辉很认同。他曾将自己的理想状态比喻成一艘一直在寻找完全漆黑状态的船,毫无方向,茫然到极致。


9月9日,刘晓辉个展“西西弗斯”之谜在上海天线空间举办

展览由贺婧策划,为了让这些“背影”实现最佳展示效果,在空间的分隔上也下了不少功夫

上海天线空间展览现场


最初面对白衣女子背影时,我一时语塞。图像是如此明晰,笔触是如此坚定,色彩又是那样的简单。眼前的画面绕开了全部固有的阅读经验,“空洞”到让你无从说起,束手无策。

《无题-绿草地》 250x200cm 布面油画 2014-2015


重复、单调、空荡荡的画面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西西弗斯之谜?这似乎是由刘晓辉笔下的白衣女子背影所引发的一个悬而未决的疑问。当这种节制的绘画方式遭遇现实,必然会陷入审美的僵局。但这却恰恰是他作品的精妙之处。

《无题-走廊2号》 180x160cm 布面油画 2014-2015


如果不曾享受阳光的照耀,就不会懂得黑夜的深邃。“西西弗斯之谜”逐渐被揭开——西西弗斯在将石头推向陡峭山顶的过程中,不断经历着滚落的阻力,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推石头的优美姿态,奇迹随之出现,石头不再滚落,西西弗斯也重获新生。


《无题-背影三联画》 30x40cmx3 布面油画 2014


刘晓辉对绘画过程的迷恋与西西弗斯如出一辙——沉浸在日复一日劳作模式中,哪怕逆行而上。这看似无聊的工作,却代表了纯粹的、未曾稀释的时间,就像俄国诗人布罗茨所言:“闪耀着时间那全部的重复、冗余、单调的光华。” 显然,我们内心会无比认同,但它却也是最难以企及的。


所以当再次回到白衣背影的画面时,我觉得它似乎在反问“为什么最终一定要有收获?” 
 

《无题-海边的伞》 40x50cmx2 布面油画 2014

《无题-绿裙子坐姿》 33.5x24.5cm 布面油画 2014-2015
Hi艺术=Hi 刘晓辉=刘

我的工作就是“清洗”
 
Hi:先来谈谈许多人都好奇的白衣女子背影吧,它的来源是什么?
刘:之前我在旅途当中看到这样一个电视画面:就是走廊里面一个送饭的女人。当时我并没有什么预设,或者说也没有意识到这会是一个所谓的题材,只是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神秘,有点温度,然后就开始画了。其实这个图像的源头不是最重要的,属于偶发或者说是一个不经意的起点。 
Hi:为什么会拒绝作品的指向性?
刘:我不喜欢指向性很明确的作品,我认为明确的东西都是值得怀疑的,就像是说世间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我不在意别人在我的作品中是否能看到我的工作性质,艺术体验给我带来的养分对我是至关重要的。用一个词来概括我的工作就是“清洗”——不断地把经验去除掉,或者一遍一遍地重复否定和肯定。我为什么喜欢画“劳作”?因为我自己也是在劳作。
Hi:所以你其实是在征用这个背影。

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作品和图像之间有什么关系。对画画来说,题材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我一直认为题材像一个载体,是一艘船。一般人就看见一艘船,无论是军舰还是邮轮。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这艘船上装了什么东西和这艘船要开向哪儿去,而不在于这艘船看起来是什么样。我所做的工作就是让这艘船和船上的人、船的方向变成一个东西,然后在里面发酵。所以我现在的工作重点不是绘画语言或者题材,而是如何让题材、工作方式和方向三者发酵。



《无题-蓝衣》 73x50cm 布面油画 2015


反复的过程才是我可以依赖

Hi:最终呈现的简单的画面效果是你一开始就预设好的吗?
刘:简单与繁复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是在最后结束的阶段才明白,我是经历了一个怎样的涂抹、清洗、多次的否定及肯定的工作过程,这不是事先预设的。每一次的涂抹,我都试图离“真实”更近一些,然而每次的结果都是事与愿违。在经历了相当长的创作过程之后,我意识到这种反复的过程才是我可以依赖的。
Hi:从表面看,你是在做减法,但其实背后你做了大量的加法。

刘:可以这么说,但是这只是最后的结论。加法是我反复肯定与否定的方式,但是这些工作最后没有在画面上体现出来,在视觉上它们是不重要的,毕竟艺术创作不是姿态的展示,我觉得没有必要拿出来给别人看。对于我,每一张画都是一次切肤的体验,就很好了。

 


《01模特的一天》(局部) 31.5x41cm 布面丙烯 2011

《02模特的一天》(局部) 31.5x41cm 布面丙烯 2011


没有路可走是最真实可靠的状态

Hi:你希望别人如何去评价你的作品?
刘:外界的评价不是我需要思考的问题,我关注的重点是向“内”的。如果说找一些我喜欢的词汇来形容的话,模糊、空、硬、冷,这些形容词都是我喜欢的。
Hi:别人是四两拨千斤,你反倒选择的是千斤拨四两。
刘:我常常说我的创作像什么呢?像一艘在漆黑一片的大海里航行的船,完全没有方向。这种感觉对我来说才是最真实、最可靠的一种状态。但是海面上会有很多灯塔来吸引我,我也曾经开过去看了看。现在看来那些灯塔其实都是诱惑,像是“女妖”,比如说来自行业的认可、某一类价值观的固化,或者还有形成方法论的经验,这些都很需要警惕。如果你在航行过程中出现了方向,那势必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完全漆黑的状态,毫无方向,茫然到极致。就像人生一样,有些东西你无法面对。但当你面对完以后,你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
Hi:但实际上回避某种风格只是回避了我们固有知识结构的束缚,最终还是会回到某种风格上。

刘:这其实是一个悖论,画面的最终呈现肯定会完成一个图示,但是这个图示是不可信的,这也是我一直所努力克服的。其实每画一遍都会带有美术史的痕迹,或者某一类价值观的体现,这其实是不可信的。只能否定了之后再重新涂抹;反复的次数多了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否定需要胆量,没有路可走是最真实可靠的状态。我认为我的作品经过了漫长的反复过程,最终的完成是符合我所理解的真实,贴近我的认知。至于作品最后的图示的呈现,或者是否又回到某种风格上,并不是我要去解决的问题。



《红头巾》(局部1) 14x23.5cm 木板油画 2013

《劳作-远眺》 25x34cm 布面油画 2014


类似于劳作的模式给我的养分很大
 
Hi:相比新作,早期的“劳作”系列似乎更具备可读性,更像是你个人的“视觉日记”。
刘:一个艺术家在起步阶段基本上都是视觉日记,因为他不可能跨越他的视觉或者思维范畴以外的东西,只能是自传式的这种关系。
Hi:虽然这次个展是以大尺寸的作品为主,但你也曾经尝试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小尺幅绘画。
刘:2007年我在英国有一段短期的学习交流经历。当时我最喜欢思考的一个词就是“标准”。之前的传统教育有一个标准,后来当这个标准消失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百个标准,这时所有的标准开始失衡,整个人有点在真空里的感觉。调整自己的作品,就从调整自己的生活开始,我尽量的踏踏实实地画一些我周边的事情,这个时期的作品尺幅非常小,如果没有合适的题材,没有推进到一定程度的话,我是不想做太大。虽然作品尺幅小,但是工作量也非常大,反复的次数也很多,所以我觉得它的密度是非常好的,认为是可靠的吧。
Hi:这种“密度”主要是指什么?
刘:我觉得是指一个工作量,当然工作量也包括构思的密度和纯工作的密度,在一个单位平方里做的“功”。每个艺术家都在选择提供自己养料的方式,我觉得类似于劳作的模式给我的养分很大,它能反馈到我的身体。
Hi:回到这次在天线空间的个展“西西弗斯之谜”,它在你的创作过程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刘:这个展览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是我近几年创作过程中非常大幅度的一次推进。回望这个系列的作品,似乎有一种东西生长出来,出现了更多的经验需要去克服,这将是之后的工作重点。
 

《敦煌》(局部1) 25.5x20.5cm 纸本丙烯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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