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从摄影开始说地你觉得摄影和绘画在你的整个或者是说它俩之间的关系在你的生活当中是什么?
宋元元:我觉得都挺重要的,一样重要。因为绘画有可能是表达我自己的东西,就是属于像亮相的东西,但是摄影就是一个基础性的东西,像摄影和电影这种我觉得更深层一点,在绘画里边有作用,我要搞的,画的这个东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就是这样。
孙宁:我个人理解从吃饭这个角度来说,绘画是你的饭还是你的菜?
宋元元:绘画既是饭又是菜,但是摄影有可能就是想吃的感觉,饥饿的感觉,你要不饿的话也不会吃饭,摄影是一个对我影响很大的东西,它就是起一个很重要的作用。比如画画的时候,我有可能想很多摄影的东西,但是在画里边我还争取让别人看不出来,所以我最近拍的这些照片就是想把摄影和绘画弄得稍微距离大一点,这个就是这个,那个就是那个,没有必要弄成一样,但是大多数人都感觉,他们采访我的时候说这个东西应该是一体的,我觉得还是不一样,因为都有一个语言纯净的东西,摄影的语言是有独特的语言,但是把它俩弄到一块的时候哪个都没有了。
孙宁:其实你更关注的是他们语言的纯粹性。
宋元元:对,语言纯粹性之间是有意思的,摄影语言的纯粹性会影响到绘画的语言,但它们是两种东西,就像什么呢?说不太好,这两个东西应该是相对独立的,但是它们那种联系还是深层的,背后还是有很重要的联系,我是这么看的。
孙宁:因为我第一次来你的家里,我感觉每个地方都有一些细节,你很关注细节。
宋元元:是的,这个东西如果放在这儿永远不会换地方,就是我,张然不是这样,她都是乱扔,我都给它拣回来。
孙宁:你最初决定它在那个位置的时候是经过考虑了吗?
宋元元:没有,有可能考虑过,但是有的时候是没有考虑过的,这个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儿了,它就永远在这儿了,有一些时候不是刻意的,有的是刻意的,比如花怎么摆,决定这么摆了就从来没有换过地方。我好像有点儿强迫症似的,所有的东西都这么摆,肯定不变。
孙宁:我刚才看你找你的碟,基本上你都知道你的东西在哪儿,在哪个位置能找得到?
宋元元:这是我一个比较特别的功能,什么东西都能找到,别人不动的话,我肯定就知道。
孙宁:如果谁给你动的话,你能察觉得到?
宋元元:一样能察觉得到。
孙宁:你除了关注它当初的细节,还关注平时,基本上在你的意识当中,每一样东西,每一个细节存在,你都会去感知它?
宋元元:对,有点儿恋物癖,东西不愿意扔,放在那儿就放在那儿,哪怕那个石头放在书架上,换一个书架石头还放在那儿,就是习惯,我也不知道,我爸爸就特别利索,我爸爸特别喜欢把东西归纳得特别整齐,我也是这样的。
孙宁:你对物有恋物,但是对事情的细节都能记得很清楚或者是感知得很清楚吗?
宋元元:差不多,我有一个习惯,我操作一个东西或者是用一个东西,包括理解一个问题的时候,我总喜欢用一个最笨、对稳定的模式去弄,不会出错,我很少把东西弄坏,因为我永远都是操作那几步,比如电脑有很多功能,你可以开着一个网页看另一个网页,这是电脑最基本的功能,最快的电脑可以打开20多个网页一起看,我不是这样,我必须永远都是一个网页,这个网页不看了关了,开下一个,永远不是10个、5个同时开,同学说你干啥呢?我说看网页,他说你关那个干啥?我说费电脑,他说费什么电脑,电脑就是让你同时操作很多东西的,我说不行。
孙宁:你的电脑有一个软件?
宋元元:不是,软件有很多,我从来不开俩。
孙宁:总是开一个软件。
宋元元:差不多,最多开俩,就是一边作图,一边听歌,开俩。
孙宁:从这些细节我自己去感知,是不是你很关注,应该这么说,你活得比较现代,比较当下。比如说你只开这一个网页,或者你只用这一个软件,或者你可能说对你当前干的事情或者你正在做的,你在想的东西就很专一、很享受、很关注,而不是说总想着未来或者想着其它的东西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
宋元元:好像是,不太清楚这个问题。我觉得做什么事,怎么说呢?其实也挺专一的,就是比较直,不愿意用一些比较简单的办法干这个事,因为简单不安全、不稳定。我不知道,反正我做一件事的话都是选择一些最安全的方法来做,比如说东西,我要是放在别的地方都感觉怕找不着了,永远放在这一个地方的时候有可能很累,有一些时候我同学什么的来咱家,他们有的时候就拿东西,书、碟什么的挨个拿,他们走了以后我挨个全恢复原位,这么操作特别累,因为堆一堆又放在一堆就完了,我不行,那样的话找不着,每次用完就全收了,这样就不会出错,排序、秩序不会乱,我拿起来想找的话就很简单,一下就能找到。
孙宁:如果从这方面去看你画画的时候,或者你做创作的时候,你都是一幅、一幅画去完成。
宋元元:没有两幅,因为两幅就乱了,开俩网页,这张不画完下一张肯定不会画,除非有特殊步骤,就是有的时候需要先做一个例子,但是那样很少,就是画多媒体那张,完成展览那张,那张画就是先做了一个地子放在那儿不知道画什么,也可以理解没画,开始动那张的时候,别的画也做了。
孙宁:我很感兴趣你的想法,你在画你目前这一张的时候,你脑袋里有没有下一张要画什么的构思或者是想法呢?
宋元元:也有,但是少,这种情况少。
孙宁:这是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当你面对一个空白的画布的时候,因为我感觉就像绘画和摄影还不一样,摄影比较简单,咔碴一下就按下去了,那个决定是很快,而且也可以很随意,但是绘画不一样,当你面对一个空白的画布的时候,我比较好奇你想什么。
宋元元:我从来没有面对画布想过东西,我一般对着电脑想东西,我有很多图片、素材,看完决定之后就直接往上画了,因为不是抽象画,所以肯定是前提先研究图,就是图像的东西。这个图像如果画成的话会有一种绘画语言存在,我大部分想的是这个问题,创作这种方法论上面来讲,什么观念的东西,那些东西图片本身就有了,这些东西可不可以画,它是一个摄影,还是根本就是我画了以后有可能就离摄影语言稍微远一点了,然后就是往上画,画的过程中理解,一边画一边弄出来的。
孙宁:你还是以图像为主先起步,因为你刚才说有一个语言的纯净度的问题,就是你在画的时候,开始动笔的时候,你那个时候才去真正考虑绘画本身的语言。
宋元元:对,先想画哪个,我不敢说我的画是多纯净的绘画语言,我是想往那方面画,因为我画得短,就是那个出发点、方向是往那儿去的,但是画出来怎么样,我也控制不了,那个东西就是靠画得多。
孙宁:你怎么去决定理解你的一幅绘画作品是否完成了呢?
宋元元:我一般图满了就完成,画过的地方从来不干,好像是习惯,那个面包六个,第六个画完了,背景图完就完事,虽然画完了以后觉得这个面包不太好,我也不改了,因为我不会改,不会调整,不会改。在画廊画大的那个,那个人感觉没画完才往上画画,那个现象特别少,因为那个画画完了之后在那儿放着,我越看越别扭,正准备画的时候脚崴了,后来就画不了啦,所以我跟陈老师说那个画别展了,他说那个画还可以展,我说展的话我再画一下,我几乎不改,那个地方不好了,就那样吧,不愿意改。这个东西完美也不太可能,能画出50%来就行。
孙宁:你感觉画画在你的从开始到画完的过程当中,它就是一个过程是吗?
宋元元:就是一个过程。
孙宁:你不是说非得要追求一种所谓的什么最后的一张完美的一件作品,实际上你还是像刚才你在享受那个过程是吧?
宋元元:对,过程挺重要的,我画完之后都感觉还行,如果说这个画我要是没画好的情况下,就是画一半就画不了啦,就是那样,画一画就感觉不行,太差不多,什么都不对,就是画不画了,直接刮了,如果一口气能画完,这幅画就能看好,我自己觉得还能看,还有一些时候是这个图像,还有我自己的思路什么的,上手感觉这张画能画好,这都是潜意识里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画我画完了要怎么样,想象不到,也从来没有想过。
孙宁:你画的时候也不去想它?
宋元元:根本不想,那个形跑了就跑了,变了就变了,就这样了,我没有想过那个问题。
孙宁:你拍照片的时候呢?
宋元元:拍照片也不想,拍照片就是拍完了就想这张照片能挺好,冲出来一看特别烂,就是跟你想的有误差,因为咱们相机取景都是有误差的,就是构图的时候和拍出来的照片是有误差的,所以拍远景还好一点,拍5米、8米的构图误差最大,所以还是有误差的。我觉得摄影挺难的,绘画也挺难的,摄影有可能上手比较简单,就是你上来拍的东西都感觉挺兴奋、挺好的,但是往后走,在创作上面是很难的,因为你要有摄影语言纯粹的东西,还得有感念性的东西,还得拍得好看,这种都是挺难把握的,但是创作可以,绘画也是,就是上来也很简单,就是画两笔感觉挺有成就感,之前我认为摄影比绘画难,现在感觉摄影太难了,但是陈老师说绘画也挺难,我现在慢慢发现绘画是挺难的,因为绘画是这样的,就是你越往后走,前边封闭的东西越来越早,所以就是不太好画,这回做这个展览之后感触很大,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画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肯定得突破,在突破的时候就挺难的,这个事不光是摄影、绘画,什么事都是,做买卖都是,想突破都挺难的。
我在画素描之前就拍了不少的创作的照片,拍完了感觉挺好,后来还想拍,但是发现时间什么,上班什么的拍不了,摄影这个东西,我是一个启动慢的人,因为你要想拍这个照片,就是得需要很多人帮助你,还得准备很多材料,还得找地方拍,所以一直也没实施,后来不实施就先画画,就一直画画了。实际上我有很多摄影想法都挺好的,但是一直没拍,我也没有看到谁拍,我估计有空了我还可以拍。就是大场景那种,有点儿像陈伟那些东西,好几年前想的东西,我都记下来了,但是一直没有拍,就是摆拍性质的。因为抓拍那种东西,想拍好,我感觉我是不太可能,标准太高。黛安·阿勃丝(Diane Arbus)是美国七十年代一个女的摄影师,那是我最崇拜的摄影,我觉得能把传统摄影语言、观念当代的东西做得很深,而且挺极致的,我觉得也就是她,没有谁,实在太好了,还有点儿偏纪实那样的东西,而且那种摄影就得背着相机跑,你在家里,在沈阳肯定做不了。包括刘铮的《国人》那些东西,那种照片我特别喜欢,但是那种机会不大了,我不能背着相机一年在外边跑半年,回来冲照片、放片,我就画不了画了,但是那些东西观看的时候对画画的影响也挺大的,你让我写的自己的那些东西,我写得很差,作文老次了,根本写不好。还有一个影响我的就是音乐,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不行,摇滚,天天听,那个时候感觉对那个东西的崇拜,就是比现在喜欢李宇春那帮人要严重得多,咱们那个时候,我小时候上高中的时候,听那些东西,感觉很崇拜。
孙宁:你都听谁的?
宋元元:最借助的,“涅盘”影响我之后后来就出现了一堆,和“涅盘”挺像的这些东西,精神上很像,这种东西就像四环素牙一样的,就是你小时候吃药得上四环素牙以后牙永远都是那个色了,就是那种东西,像一种药似的,我觉得那个东西影响很多人,但是那个作用力还是分人,以前我有很多哥们都听那个东西,现在都不听了,彻底不听了,感觉那个都是没用了。
孙宁:你现在还听吗?
宋元元:听,我有一段也不听了,快毕业的时候,感觉那个东西是挺好的,但是好像又跟心气有关系,那个时候心气本来就挺着急的,找工作什么的,一听那个东西就不行了,听不了,有点儿变了,但是也没听特别俗的歌,还听点儿稍微偏不摇滚一点的,也是流行化一点的东西,现在越来越往回听了,现在又听一些十年前的东西,我感觉那个东西是最重要的,上班特别难受,难受到不行了,突然间有一天,就是哪一天,特别奇怪,突然间有一天,我和一个同学在那儿聊天,那个同学基本上不太懂,但是他对摇滚音乐不懂,他特别愿意跟我说这些东西,前期我特别不愿意说,后来说了一宿,我就感觉那个东西离我太远了,怎么变成这样了呢?最可怕的是我回想一下我刚毕业头一年去报社上班,突然看了一本杂志上边写王广义,我说王广义?他怎么还搞艺术呢?对这个事感觉怎么还这样,中国还有艺术市场呢?还有什么798,那个时候我已经是这样的人了,就是那一年,那一个阶段,后来我一想挺可怕的。
孙宁:哪一年?
宋元元:06年,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对这个东西完全没有了,一点一点没想过这些东西。然后去电视台了,去了以后压迫特别大,就一点、一点地回来了,走回来了。
孙宁:你感觉你去电视台工作的这个事,应该怎么说呢?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是把你给拽回来还是推走了呢?一个是社会,一个是自己,因为你现在是比较自我,那个就是社会比较共性,你就丧失自我了,尤其是在外边这个大熔炉里,在那个环境当中等于是把你给推回来了?
宋元元:我觉得电视台是什么?就像热水似的,社会是一锅水,大家都跳进去,跳进去之前是凉的,在这里边混,越混水越热,水热了以后大家没有感觉,最后变成熟的东西在里边也没有事,我去的电视台那个地方是一个热水的环境,特别烫的水,我就直接进去了,我受不了就蹦出来了,就是这么回事。因为电视台有水偏凉的地方,也有水偏热的地方,我上来就去了那个特别热的地方,那个热是我受不了的,还有一种就是电视台一直把你推到一个悬崖边上,我就得往回走了,所以它越推我越往回走,实际上等于电视台挽救了我,只不过我个人是这种,因为我之前听音乐那种东西,我觉得这种东西影响很大,它越那样我就越不那样。
孙宁:音乐反叛的精神是在骨子里头的。
宋元元:对,我觉得那个太有用了,就是受那个东西的影响,怎么说?不是什么坏事,也不是好事,我就是这种,一直是没和那个东西,我是双子座的,我性格还有一个可以缓冲的东西,我在电视台的人缘特别好,为什么现在电视台我还干呢?就是因为我不干都不行,就是你可以在家画画不用来了,我在电视台已经混到这个程度了,就是你可以不用来,在家画画就行了,其实大家都在录春节晚会我也没去,我过两天拿相机拍两张剧照就行了,不用干了,但是我也不是那种,我在电视台很幸运,没受到谁压迫,而且我在他们那儿也不装什么艺术家的,别人什么样我就啥样,因为我在电视台的那个工作等于职务是最低的,就是干活的,摄像的,职务特别低,而且大家的素质特别差,只有一两个是本科毕业,剩下全是以前社会上的一些人,他们素质很低,互相之间没有什么利益上的冲突,所以不是说互相挤兑的那种,我也不是那样的,要是吃饭、喝酒我也实实惠惠的,我也从来不嫌谁俗什么的,因为他们只不过是大多数的大多数,这个很正常,和他们交流的时候会产生一些创作上的东西。比如大家在一起谈话的时候,我从来不提我听的音乐,因为我跟他们提白提,不可能,我可以听他们喜欢的音乐,他们喜欢“凤凰传奇”,这个时候他们在说“凤凰传奇”怎么好的时候,我就得到了一些创作上的东西。
孙宁:他们多大岁数?
宋元元:40多,30多都有,我属于小的,就是80后最小的。
孙宁:不是同龄的?
宋元元:同辈的,他40,我30,比我大10岁,属于同辈。
孙宁:是70后。
宋元元:如果70后大学毕业和我说话不会产生代沟,不会有那个,不是因为年龄的问题,是因为文化上的问题,他们没有受过教育,都是小学毕业,高中毕业,高中毕业都没有几个,全是初中毕业。所以包括去电视台录节目,《春晚》那些节目一看就感触特别大,实际上画的音符什么的都是从工作上得到的,就是电视台晚会上有大屏幕,大屏幕上飞音符,飞音符就是从这儿来的,很直接,因为那个东西,咱们录一个晚会得看八遍,每回飞出来的时候肯定会有一些创作上有意思的地方。飞的音符都是粉色的,跟我画的画差不多,我当时马上就想到了一定要画一个飞音符的画,就是从工作上来了一些灵感。
因为我在工作部门还是和文化有一点关系的,它属于文艺中心,现在那个地方叫文艺中心,专门录制文艺晚会的,所以文艺晚会都是这个节目不是说自己想干就干的,都是宣传部、文化部什么玩艺儿,省委这些他们弄的,他们给的指标,咱们做完了以后他们得过来审查、合格了才行,所以那个晚会看起来基本上就是对我刺激挺大的。
孙宁:你感觉这些同事,他们看了你说的这些晚会什么的,他们会认可这些晚会吗?会欣赏吗?
宋元元:因为这个东西都是工作,他们不会认为好,因为是工作,但是他们不会从文化上判断这个东西,这个东西他们绝对不会,只是会说那种不好,有可能就是没有感觉的意思,因为这个活是他干的,咱要录那个东西,特别无聊,天天在那儿呆着,特别累,都说没有意思,他们觉得没有意思,但是有很多东西,就是舞美设计,包括节目编排,演员服装,音乐和舞蹈,这种东西在一块的时候都是特别变态的一种东西。
孙宁:比较行的。
宋元元:变态,这种文化找不到文化属性,如果我要是广电总局的领导肯定不满意你这么做节目,因为你不是想宣传和谐社会嘛,但是你宣传的方式要与时俱进,如果有这个东西,就是深层上的理论,去当这个官的话肯定不满意,那个宣传口径还是五几年,只不过是灯光、音响、演员、服装变得高级了,可以花点儿钱了,以前没钱,现在等于是资金强了,但是宣传模式在方法论上还是那个东西,还是七几年、五几年那套东西,所以就不满意,特别傻,录“九·一八晚会”,上边想做一个金色的一个巴洛克的形,没做好,做成一个绞形,就是萨达姆,就是上边一个套,绕几圈底下出了一个钩,做成那个形了,领导看不出来,按理说应该说你这个做成啥了?做成萨达姆了,底下就是金色的大绞绳在两边挂着,大家都是按照巴洛克美学上的美的东西做的,但是没有做好,做成那个形了,也就那样了。
孙宁: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去看这个东西。我在探讨的也是你的画面里面这种被催眠的美学,这种东西,这些人他们在意的是什么呢?
宋元元:第一我觉得这种文化不是一种符合大众的或者是给大众洗脑的,这些东西都不具备,比如说政治晚会,播不播,观众看不看都无所谓,只不过就是说这是一种行为,宣传费用必须花出去,晚会必须做出来,做出来必须播出来就完事,只要不犯错误没有必要好,而且大家都不知道好是啥,就是公安厅晚会,是公安部有这笔钱,必须搞一个宣传性的东西,就拿这个东西做一个晚会,做完了之后,只要是里边别念“法轮功”,别出什么政治上的问题就行,至于搞不搞笑,好不好玩,歌啥样、舞啥样都无所谓,播出来就完事,大家的目的就是把这个钱花了,该挣到钱的人都挣到就完事。至于这种文化上、美学上的东西肯定不会演的,这个事是肯定的。
孙宁:就是你在工作当中接触的这些看似很普遍、很正常的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冲击很大。
宋元元:对,有可能创作上,因为我的那个机器是固定的,我总挑最轻松的干,就是二号机,舞台一个大全景,舞台最正面,机器也不用动,往那儿一杵,我就往那儿一坐,只要机器不倒我的活就干完了,别人又得抓这个,抓单人,抓唱歌,抓主持人啥的,我就往那儿一杵,往那儿一坐,然后就研究这里边的东西,挺有意思的,本来就跟一张画似的。我觉得反正我一直都是这样,没画画之前,录二人转我这边写剧本,这边机器不倒就行,我就在那儿写,特别好,那是一个创作的最佳时期,因为你要在家的时候是我的娱乐时间,最开始上班的时候特别累,在赵本山那儿住了一年多,天天给他干活,那些片全是咱们拍的,平时都回来了,我不能在那种环境里,比如说咱们十个摄像都在那个屋,他们打扑克、聊天,我在那儿写剧本,肯定不能那么干,那么干他们能打死你,而且那种就是你怪,他们肯定过来给你一顿说,就是你写啥呢,就是讽刺什么的,我肯定不那么做,他们打扑克的时候,聊天、扯淡我也跟他们扯,只要一上节目机器不倒我就在那儿写,那个时候还写一些心得什么的。
孙宁:那些心得还都我吗?
宋元元:没整理,耍单片的东西。
孙宁:那也可以扫描给我们。
宋元元:有一点,我扫了几张。我有各种小本都揣兜里,只要一录节目我就写那个。
孙宁:包括剧本、片断都可以给我们。
宋元元:有点儿,后来一点一点的感觉差不多了,因为在那儿锻炼,或者是建设,都已经差不多了,我在电影厂那儿再呆十年或者再呆二十年的时候,我也就这样了,或者变成那样了,很可怕,所以就是我尽量少去,不愿意那样,因为这里边,更可怕的是什么呢?电视台不压迫我,不是说谁看到我都不爽,说你不是艺术家嘛怎么、怎么地,不是那样的,大家都对我挺好,怎么说呢?我到那儿一点压迫都没有,刚去的时候是各种压迫,后来领导喜欢我,并不是因为我能说会道,就是因为我会照片,会拍照片,领导还给我买了一个相机,没事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片拍,我也不主动拿相机给谁拍,你找我就拍一拍,聊天啥的,感觉我还挺好,又让我帮他养猫什么的,最后我变成挺吃香的人了,别人一看领导对他这么好,谁也不压迫我,就是变成这种了,没有什么压迫。
孙宁:你跟你的同龄的比如说80后的这些朋友在一起交往得多吗?
宋元元:我的朋友特别多。
孙宁:全是艺术圈的?
宋元元:什么圈的都有,艺术圈,沈阳、晓斌,有几个画画挺好,我觉得就是感情,不是说你是画画的就有共同语言,我特别不喜欢这么说,因为交朋友和你创作都是可以分开的,我的朋友特别多,我还特别喜欢把各种朋友圈到一块,爱热闹,最近我又胖了,个展之后回来天天喝,特别高兴,每天都喝,前天晚上喝到三点,就是天天在这儿,咱家一个礼拜来五天人,天天晚上就在这儿支个桌子,喝啤酒。
孙宁:除了艺术圈还有什么人?
宋元元:电视台有几个好朋友,他们都是理解我的人,特别支持我的人,特别铁的。初中同学、画班同学、小学同学,总聊一些跟画画没有关系的,就是正常咱们这个年龄该聊的一些事。
孙宁:都聊什么?
宋元元:最近聊得比较多的都是事业,就是大家想以后怎么多赚钱,怎么使生活更好,有的时候也谈谈政治,房子之类的,就是瞎聊,气氛特别好,来我家吃饭气氛特别好,每次都是到半夜都不爱走。
孙宁:你感觉,因为你作为一个80后的,先说是一个年轻人,包括现在你也算是事业至少不是说有成就,已经上到轨道上了,你有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自己的追求,同时你也有一个从社会角度上有一个社会身份,你怎么看80后你们这一代人普遍的一个状况,因为你跟这么多朋友聊天,总结一下?
宋元元:我觉得80后,85年之前的这些人都是挺扎实的,我认识的朋友里边没有什么都不想干,然后还追求很多东西,这种人也有,但是我朋友里边没有这样的,都是特别想能吃苦,干什么事都是挺扎实的,因为这个机会,这种社会的竞争都挺残酷的,比如说我是特别幸运的人,我感觉我考大学之前特别不幸运,初中没上好,最次的,高中也是最次的,上大学就想考油画系没考上,上的摄影,我感觉我是点特别背的人,大学毕业之后我就变得特别幸运的人,因为去报社,《辽宁日报》那种地方不是说你有学历就能进去的地方,我也是机会特别好,就进到报社了,但是不是正规的《辽宁日报》,是《辽宁日报》下属的一个报,就像指南那样的一个报纸,在那儿干了一年,就不干了,感觉没有意思,就看图纸,然后就不干了,后来去电视台,去电视台也是到那儿打工,一个月800,没有编制,在那儿干特别累,那个时候特别不想干了,就崩溃了,天天挨骂,因为我们是一个老师推荐我去的,我就给那个老师打电话,然后就说我们先干着吧,别不干了,过两天又打电话说不干了,第三次打电话的时候就给我骂了,说是老爷们这样的,你不能看到社会残酷,就退缩了,你要不干的时候等你牛B了以后,在单位当个官啥再甩膀子不干,或者你画画好了再不干,这话他以前说过,后来还是想不干,就是受不了,突然间电视台考试,说谁考过了就能编,就给变正式的,我感觉挺扯的,但是我就感觉我一定要把这个试考好,因为我考好了之后肯定也进不了,因为电视台都是一个骗局,谁过谁不过都定好了,谁拿钱谁就过,电视台那种事肯定的,我感觉就算是我考好了我下去了,不干起码有一个说法,而且单位,我的这个老师给我推荐到他的好朋友,是咱电视台管摄像的一个领导,把我推荐给他,那个人对我特别好,我感觉为了这两个人把这个试考好,没想到就我过了,100多个人考试过俩,就我过了,考试特别好,全是我会的,全是电影语言那些东西,不知道为啥电视台考试考了那么一个题,之前给的复习题全是政治的,三个代表,全是那些东西,我一顿背,一考试基本上没有三个代表,就是两个